国人传说中的龙的形象
人骑龙,传说活在古墓中
我们河南人最爱听、也最常说“中”,但“中”字何来?
这还得从那个可怜的孩子,也就是殉葬45号墓主人的夏至之神说起。他身、腿分离,为不影响主人升天,他身葬远离主人的31号墓,腿骨却被安排在主人的脚下成为北斗斗杓。腿骨在这儿代表的是“表”,即测量日影、计算时间的工具,而在古代“表”就是“中”,“中”就是“表”,它是最早的一种天文学仪器,所以现在我们还在把计时工具叫做“钟表”。
这孩子的腿骨,就是我们目前发现的最早的“中”,我们常说的“中”,与中原、中州、中国、中华民族的“中”,就该是它了!
《论语》上讲,帝尧当时禅位给舜的时候就说了这么一句话:“天之历数在尔躬,允执其中。”什么意思?就是天时和历法必须由你亲自来掌握,你要好好地把握住你手里的这个圭表---“中”。甲骨文里关于立中的记载,就是立表测影。
那个孩子的腿骨立起来,太阳从东方升起到西方落下,画出的影子与侧影的腿骨构成的就是我们常说的“中”字---《现代汉语词典》没有这一解释,看来,河南人常说的“中”字,真是老掉牙了!
历史是传承的,我们今天最爱听、也最常说“中”,又何尝不是数千年文化的积淀呢。
●“乘龙升天”非虚造
帝尧禅位给舜时交代“天之历数在尔躬,允执其中”这事,犹如美国总统就职演讲时手按《圣经》般庄重而神圣,是代代相传的。《大戴礼记·五帝德》说:“(帝喾)春夏乘龙,秋冬乘马……执中而获天下,日月所照,风雨所至,莫不从顺。”看看,我们常说的“中”真“中”---手里执了“中”,就有了天下。
最早的天文学是一种政治天文学,它实际上就是一种政治统治术,天文学的官营性质也是早期天文学的一个显著特点。执中而获天下,这“中”是天文,人人拿出一个赤诚的心,以“忠”护卫天子,这就是人文了。“天人关系问题实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问题。因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很多方面都是可以追溯到天文学的,天文学实际上可以被看做中国文化的一个渊源。”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、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冯时说。
所谓天文,就是指天上的花纹,天上的图像,也就是星象。有了天上的花纹,才有了人间的“花纹”---人文,有了对天的崇拜和祭祀,才有了帝王---人间的天子。人类摆脱原始狩猎采集进入到农业文明后,天象知识就成为搞好生产的前提,这也许就是最原始的天人合一。没有天文学的民族不会是发达的民族,而在那时,掌握天文学实际上也是取得统治地位的条件---谁能够把历法授予人民,谁就能成为人民的领袖。
当时天文掌握在巫的手里。在甲骨文里,两个矩尺叠合起来就是巫,矩尺既可画方也可做圆,方是地,圆就是天,这是古人的原始思维,掌握着矩尺(后来又有了规)就是掌握着天地。当时的巫和现在的巫是不同的,在当时他是人群中最有知识、最有学问的人,是当时的知识分子。在东汉时期的画像中,伏羲手里拿着的就是矩尺,女娲手里拿的则是规尺,在那时,他们被看做我们的始祖。
商汤既是天子又是大巫。汤取得天下后,天大旱,庄稼绝收,他于是就要以身殉职,站在大火上烧了自己,“以身为牺牲”与天沟通。巫就是这样一个承天接地的角色。后来,天子和巫相分离,但天子不能和上天直接联系了,他必须通过巫传递信息。
令世人震惊的濮阳西水坡45号墓遗址的发现,是中国文物考古工作者的极大幸运,它为我们探索中国古代文明起源问题提供了崭新的材料---45号墓墓主就是一个承天接地的大巫兼天子(部落酋长),他乘龙来往于天地之间---45号墓出土的第3组蚌塑就有墓主乘龙的摆塑图像,旁边还有一只蚌塑虎。
《史记·封禅书》借齐国术士公孙卿之口,讲述了黄帝乘龙升天的神秘传说:“黄帝采首山铜,铸鼎于荆山下。鼎既成,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。黄帝上骑,群臣后宫从上者70余人,龙乃上去(天)……百姓仰望黄帝既上天,乃抱其弓与胡髯号。”
齐国术士讲的这个故事,历来是不被正统史家所采信的,人们还因此而猜度:伟大的司马迁怎么会在一个术士面前犯了糊涂?45号墓第3组蚌塑乘龙图像的出土,让我们相信在那个时代,大巫兼天子是确实能乘龙升天的。黄帝乘龙升天是中国最早的乘龙升天的传说,它虽然神秘,但却是个不死的传说,它并不是术士胡编乱造的,而司马迁敢于采用这一传说,说明司马迁确实伟大而不凡。人骑龙蚌塑的出土告诉我们,中国传说时代里的许多传说并非向壁虚造,并非全不可信,它至少有历史的影子。
●道教从此找源头
45号墓墓主的正南20米处,是该墓出土的第2组蚌塑图像,随葬有龙、虎、鹿(有人认为是麒麟,另外还有一蜘蛛)的艺术形象,著名考古学家、美国哈佛大学张光直教授认为:“龙、虎、鹿显然是死者驯使的动物助手或伙伴。”
濮阳龙、虎、鹿艺术形象让张光直教授想到了中国原始道教中的龙、虎、鹿三蹻。45号墓墓主足踏北斗,虎星在左,龙星在右,而足踏北斗则应是中国道教“踏罡布斗”法事的源头,大家所熟知的,则为传统戏中的“孔明拜斗”。这样看来,中国道教思想在45号墓找到了已知的最早源头。
东晋葛洪著的《抱朴子》一书说:“若能乘蹻者,可以周流天下,不拘山河。凡乘蹻者有三法,一曰龙蹻,二曰虎蹻,三曰鹿蹻……龙蹻行最远,其余者不过千里也。” “蹻” 有健行、远行之意,相当于我们现在常说的交通工具。道士借龙蹻的脚力,可以上天入地,与鬼神交往。张光直教授进而推测,道教的这一观念也许正是源于史前的巫术信仰,而“濮阳45号墓的墓主是个仰韶文化社会中的原始道士或者巫师,而用蚌壳摆塑的龙虎鹿乃是他能召唤使用的三蹻艺术形象,是助他上天入地的三蹻的形象”。
但葛洪的时代与之相差了5000多年,用三蹻的观念来解释濮阳龙、虎、鹿三兽的形象会不会过于牵强呢?
“我认为张光直教授的观点是对的。打个比方,如果我们的父亲是黄种人,难道我们还要去怀疑我们的祖先不是黄种人吗?从系统论的角度去研究学问,如果当真出现了全然没有系统性、传承性、乱七八糟的东西,那才叫做怪事呢!”文化人类学家、民俗学家林河说。
张光直教授认为:“濮阳新发现的重要性之一,便是它在我们对历史巫蹻符号的辨认上,发挥了点睛的作用。中国古代美术史上常见的一个符号便是人兽相伴的形象,我们不妨在这儿叫它作‘人兽母题’或迳称之‘巫蹻’母题……从濮阳发现的启示,我们确定地认识到,这个母题的成分便是表现一个巫师和他的动物助手或 ‘蹻’……(它)使我们了解到古代美术中的人兽关系就是巫蹻关系,人便是巫师的形象,兽便是蹻的形象……”
以这样的观点看中国古代艺术中常见的动物纹饰,特别是商周青铜器上的动物纹饰,我们就可以明白,古人为什么把我们很难看懂的、可怕的动物纹饰雕刻、铸造或描绘(当然还有很多方法)在精美的器皿乃至镇国之鼎上---它反映的是古人(当然也包括巫师、皇帝、贵族等)通达天地或死后升天的理想,这和45号墓墓主的想法是一脉相承的。
5号墓墓主的随葬品虽然没有日常的生活用具,但随葬他的却是星斗,是天上人间(秦始皇是否也是跟他学的呢?),这表明他生前地位的非同凡响,以致许多专家学者只好在三皇五帝这个小圈子里搜寻他的名字,但他是谁呢?